我去出差,住在省城的一家饭店。
; c! o# q+ u7 o% f! q- Q W" G 晚饭后有人敲我的门,我去开门,进来的是一位山村女教师。 5 {$ ^: y5 O& P- T
这是一位20来岁的姑娘,浓眉大眼,梳一条齐腰长的辫子,又黑又粗,扎一根红头绳。 : J' r3 I8 L$ v; v6 D
看多了城市的妖艳,再看这位朴实的山村姑娘,犹如推开窗户迎来一股新鲜的空气,浑身一阵清爽。 & ^/ l9 }' N1 } v" S
我知道全省先进教师大会在这里召开,我就是专程从京城来采访这次大会的。 6 P& J6 F7 M* ]8 h4 F
“记者老师,求你一件事,你一定要帮帮我。”她有点拘束,看样子非常着急。 6 E+ Y) o1 I+ r9 W6 Q/ S7 B
“请坐,慢慢说。”我说。 ' A7 R9 f0 I3 O* p8 t. a
我张罗给她倒水,她却抢先给我倒了杯水,恭恭敬敬端给我。
1 C" g g! Q% y) j5 x 坐下后她说:“我叫张秀花,是张家滩的民办教师,开了一天会,听人家念的讲稿,那话写得有多好啊!用了那么多好听的词儿。我原来也写了个稿,才一张纸,跟人家那么厚一沓子比,羞死人了。我刚才一气之下,把那张纸给撕了,可我明天上午第一个就要发言,这可怎么办呢?”
! l: D8 B$ U K2 D/ h5 A* G “好办,”我说,“你明天不用讲稿去讲,那不更好吗?” ) }0 e, t" b( ?1 B' N9 Z# o) c
“那怎么成呢?” % i; I) E+ i3 S# O. t
“怎么不成呢?”我说,“不用讲稿讲话,人家更爱听,显得真实、自然、生动而又亲切。”
2 Q6 Q v( F0 p0 `4 _8 o9 W; T& W5 w* e 我又问她,平时回家对妈妈说学校的事,是不是也要先写个讲稿照着念呢? + r7 U; }) \! V7 g" {& d. T' k5 o
她一听乐了,说道:“那不成精神病了吗?” % S9 `3 E: x& w6 [; G- H+ p
我说:“这就对了。只要是你实实在在做过的事,再用你的口说出来,比用笔写下来再念给人家听,要生动得多,真实得多。你现在回房间把你要讲的那些事,一件一件排个先后,在一张纸上做个记号。明天上台,你就和平时给学生讲故事一样说给大家听,我保证大家会给你一个满堂彩。”
$ e; S) k' h; w* m 我又对她说,讲话是一门综合性的艺术,除了语言艺术之外,还要有表情艺术。讲话照稿念,顶多只有语言艺术,完全没有表情艺术,效果少说也差了一半。 ; x- x4 M" ~' T* N
我的这些话,她听得半信半疑。 % f2 r7 T3 |# Z
最后她失望地说:“也只好那样了,要写也来不及了。”她站起来走了。
, r- \2 t: ]6 V$ K 我知道,当个乡村教师是很不容易的,除了要懂得农村、农业和农民外,还要特别有耐心,特别能吃苦,特别爱自己的学生。她是农村民办教师,能评上先进,这就更不容易了,一定有许多生动感人的事迹。这些事迹,纵你有生花妙笔,也很难写得出来,还不如让她那张当教师的嘴,声情并茂地说给大家听,准能给大家留下最深、最美的印象。
- o4 D" [3 H6 Q% `, K: |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,我特意去听她的发言。 * h! h. V$ Y7 I& R& ?3 Y" T7 t
礼堂很大,黑压压地坐满了人。
3 R, P+ ? h' [$ G1 f6 N R 开始她有点紧张,坐在讲台上愣了半天才开口。但她一提起他的那些学生娃娃,就好像忘了一切。只听她一口家常话,既生动,又形象,好像从她口里跑出一群欢蹦乱跳的农村孩子来,一个个都那么可爱可气可人疼。她坐在台上,两眼炯炯有神,越讲越来劲,大家听得津津有味,全场鸦雀无声,最后果然是一片长时间的鼓掌声和喝彩声。
N4 D& m! J3 F' [4 ^ q3 H 散会后她兴冲冲地跑来见我,说她讲的都是心里要讲的话,都是真的,没有半句虚话,说出来心里觉得非常舒坦。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,激动得脸通红。 / s+ G8 n( t& j% a( h, k- q1 y
她说她以后再也不用发愁写不出讲稿了,怎么做的就怎么讲,怎么想的就怎么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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V4 p/ A+ S" x, v0 I 这位副市长不愧是位老红军,他造了秘书的反。 # d1 t9 U' O: I, O5 j
在讲话成灾的今天,不用讲稿讲话,或许还能减少点灾难。文/姬乃甫 |